Friday, September 10, 2004

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 (四) - September 2004

东非之行 - 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

又是新的一天,早上起来发觉头痛减轻, 心中暗喜. 等一切打点完毕, 又开始出发了. 没想到刚开始一段还挺险. 完全是在悬崖峭壁的边缘, 还时不时地需要手脚并用. 这时我真后悔莫及当初不该逞能, 非要自己背个人用品, 而不让挑夫来. 此时觉得背上象压了座“小山”, 苦不堪言. 接下来的路也很艰难, 大部分都是坡度蛮陡的.

从Machame 路线上山, 一般建议用七天的时间, 这样的话, 登山者的身体可以有较多的时间调整对高海拔的反应. 但因为我的整个假期时间的安排, 不得不决定用六天来 “结束战斗”. 其实也没什么. 很多人也就只用了六天. 不过这第四第五天的路程, 我就得在第四天一天完成. 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左右, 虽然休息了几次, 基本上没怎么停. 已经没有了前几天欣赏风景的心情, 一路上几乎是只盯着脚下前方的一寸土地, 心中祈祷这折磨快点结束. 不时碰上几位同路人, 相互打着气, 一步一步往前移. 总算到了Barafu露营地 (4,550米), 可是好位置居然都被旁人占领了, 只好随便找了块地支起了帐篷. 地表不平, 刚躺下便觉得身体向一侧滚, 可是已经累得不行, 实在是不想再折腾, 只好将就点. 可气的是扎营处离简易Outhouse太远, 还得爬一小段上坡. 这在平日里可不算什么, 但在今日, 哪怕就是一步路, 我都觉得远, 更甭提爬坡了. 可我又能怎么着, 总不能不“出恭”吧! 这时向导过来, 简要描述了一下明天(第五天)的安排. 凌晨12:00 出发, 争取在日出前登顶. 停留半小时左右, 然后下撤到今晚的露营地, 用过午饭后再下撤至 Mweka营地. 我的妈呀! 这得走多少小时呀? 用过简易晚饭, 准备好明天所需物品, 赶紧打个盹, 积蓄点力气.

夜间刚过十一点便被向导叫醒, 穿上我带上山的几乎所有家当, 还是有点冷. 另一位好心的同路人借给我他的一件多余的防雨服. 匆匆忙忙用过简易早餐, 大概刚过零时便出发了. 我们得在六七个小时中从海拔4,450 米上升到5,895 米. 此时的心情挺复杂的, 有点兴奋, 又有点担心, 不知这一夜到底会怎样. 山上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全靠登山头灯照亮脚下的一点路. 抬眼往上望去, 早先起程的登山者的头灯隐隐约约闪烁着, 象一条蜿蜒的长龙, 煞是好看! 刚没走多久, 便气喘如牛, 呼吸困难, 脚步沉重. 这坡度实在是太陡了.这时候才真切体会到为什么向导一直要我把节奏放慢. 山上深夜的寒风实在了得, 一停下来便觉得刺股的寒冷. 虽然戴着厚厚的防寒手套, 指尖仍因寒冷而有点麻木, 想到以前读过的游记中提过有人应防寒不周失去手指的事故, 心中非常害怕. 于是一边爬山, 一边运动着十指. 所携带的水因为气温低而结冰, 喝到肚中, 里外一样冷. 真是后悔当初因太重而没带保温瓶. 因小失大! 呼吸越来越困难, 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象灌了铅似的. 几乎说不出话来, 只能喘着粗气, 低着头, 盯着眼前的路, 很机械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心中不时地诅咒着, 干吗自讨苦吃. 沿途看到有人因体力不支, 或者是高山反应而被搀扶下山, 有好几次想放弃, 只是觉得千里迢迢来到这儿, 还花了不少钱. 这样放弃实在是心有不甘. 只好硬着头皮, 在“坚持就是胜利”的自我鼓励下步履艰难. 一路上不敢往上看, 害怕远处的灯光会打击我所剩无几的决心. 一路上也不知问了向导多少遍“还有多远?” 就这样很麻木地挪动着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 天色渐渐泛出鱼肚白, 此时依稀听见几声欢呼声和口号声. 想必是Uhuru峰近了吧! 这给我疲乏的精神和身体打了一剂强心针. 又挣扎坚持了这最后半小时, 总算看见了标志 Uhuru – 非洲最高峰(5,895米)的牌子立在不远处. 一下子兴奋起来, 感到一丝满足和骄傲. I MADE IT! 登顶的各位登山客相互恭喜着. 留个影作纪念, 面对镜头想挤出点微笑, 可似乎已无法控制脸部肌肉. 事后洗出的照片上只有我一脸的疲惫不堪. 接着我的照相机又不合时宜地出了故障. 无法记录下乞力马扎罗山顶上冰川壮美瑰丽的景色, 实在是我此行最大的遗憾!!

随身带的巧克力冻得象冰棒一样, 又冷又硬, 无法下咽. 因为近七个小时的消耗和山顶的空气稀薄, 我觉的头有点晕, 两腿发软. 为安全起见, 向导决定马上下撤. 这时我是窘相毕露, 两腿不听使唤, 摔了几跤, 跌跌撞撞三四个小时下撤到昨晚的宿营地(Barafu). 这时已近响午, 稍微休息一下, 用过午饭, 收拾行囊, 接着下撤. 原本阳光灿烂, 一会儿便阴云密布, 雾气弥漫, 细雨丝丝, 还夹杂着些小冰雹. 这一段路路况尚可, 风景也不错. 可我实在是累得没心情去欣赏, 只盼望着一切早点结束. 一路上居然见到几位还能健步如飞的登山客, 心中羡慕不已. 傍晚五时多, 总算在细雨中抵达Mweka 营地. 此时已经两腿打颤, 站立不稳, 非常的狼狈不堪. 毕竟今天一天走了将近十五个小时. 一头栽进帐篷, 动也不想动, 两只脚还在帐篷外, 小冰雹落在鞋上, 别有一番音律. 休息了会儿, 囫乱塞了点东西充当晚饭. 一连五天没洗澡, 加上山上的灰尘, 身上自是脏乱得很, 不过此时此刻实在是没力气去计较. 和衣倒下.

第六天也是最后一天, 应该是这六天中最最轻松的一天, 只需下撤大概三小时到Mweka Gate 就有巴士坐了. 但一早起来才发现昨晚太累忘了做腿部放松, 结果两腿肌肉酸痛, 下坡时拉扯肌肉, 实在不好受. 就这样一瘸一拐在近午时分到达Mweka Gate. 登记注册, 并领到一张非常漂亮而且对我非常有意义的登顶乞力马扎罗山的官方证书. 在登记国籍时, 想了一会, 写下中国/加拿大. 虽然已入加国籍, 但还总是把中国放在第一位! 心中一时感慨. 毕竟是ONCE OF YOUR LIFETIME的经历. 在山脚下的小店稍作休息, 便准备乘车返回Arusha, 希望在第一时间赶回旅馆, 好好洗个热水澡.

虽然此次乞力马扎罗山之行结束了, 还算圆满, 至少成功登顶, 但吃了不少苦. 尤其是第五天冲顶的大半夜. 在我的记忆中, 这七个小时是我生命中最最残酷, 最最漫长的七个小时. 如果将来有机会重返此地, 我想我是不是还会再心血来潮, 自讨苦吃呢? 或者再异想天开, 去试一试另一座七大峰? 还想再看看乞力马扎罗山, 听向导说山上的冰川比起六七年前已少了不少. 如果真象某些环境学家预测的那样, 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在不久的将来会消失. 我还是现在多看几眼吧!多么希望这美丽的景色能长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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